我从圣人堂村阡陌纵横的田地里拔出脚,准备爬上旁边的公路返程。村口在自家地里忙活的一名中年妇女直起腰,看着我还未收进包里的相机,突兀地问道:“老板!这里的风景好看吗?”
我一时被她的称呼弄得瞠目结舌。她家男人看出了我的尴尬,解释着说:“我们看惯了这里,觉得不么好看。”
是啊,他们应该是羡慕我所来的城市,羡慕有房有车的生活、灯红酒绿的风景,而那正是我所厌倦的地方。
卞之琳有诗句:你站在桥上看风景, 看风景人在楼上看你。钱钟书之所谓的“围城”:城外的人想冲进去,城里的人想逃出来。社会越进步发达,人们越隔阂。我们生来仿佛系统运转的螺丝钉,无论怎么挣扎,都逃脱不了命运的束缚。我们梦想的诗意和远方,永远只是诗意和远方。我在年轻的时候喜欢看《一只特立独行的猪》,我羡慕那只猪的,不是它最后摆脱了命运的魔爪,而是它跳出围栏的勇气。当你对体制从愤怒到无助再到屈服,最后如《肖申克的救赎》中的老布一样离不开这种束缚,你会发现你最终只能是沉默的大多数。
我跟无数人讨论过这个沉重而又老套的哲学命题,大家得出的结论是,最好阉割自己的梦想,让自己活的没心没肺。我觉得这不是一种负能量,反而可能是生活的真谛。有人信因果、有人信审判,我则什么都信,我还希望我儿子有个不同的人生,不管精彩与否。
2017年11月7日